去年八月，我开启了一场每日写作计划，不过只持续了一个月。我想的是，在我精力充足的时候，这样的计划能帮助我每日产出内容。不过，后来我发现，日更其实不是什么难事，只要表达欲还在，就能一直写。
我发现对于我来说，最大的困难是一不小心会在写作上花太多时间。尽管一篇文章可能两个小时左右就能写完，但这仍然消耗了我做其他事情的时间。所以，这次我不再强迫自己每日写作，而是强迫自己在 45 分钟内写完一篇文章，45 分钟之后是什么样子就发出来，写不完就全部删除。
我本以为每日写作计划会有下一次，所以上一次每日写作计划使用的标签是「每日写作计划 α」，为了不让这个希腊字母失去意义，这次就叫做「写作快闪 ß」吧！
那么，计时开始！
在读这篇文章的时候，请跟我一起做一个实验：找到你身边有强烈风味的食物，比如柑橘、蓝莓、咖啡等等，然后捏住鼻子，将食物放入口中咀嚼，认真感受食物的味道。如果没有嗅觉，品尝食物的体验会有什么差别？
暂时停用嗅觉会让接收到的感官刺激减少一层，当你在品尝柑橘的时候，若是捏住鼻子，你只能感受到舌头上酸酸甜甜的味道。然而，这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可以是任何东西，如果把食物放进嘴巴里的不是你自己，那么你很有可能分辨不出这其实是柑橘。当你把捏住鼻子的手放开，开始呼吸并体验嗅觉，你才能真正确定「这就是橘子的味道！」
气味与回忆
比起视觉感受，嗅觉似乎更容易与某一段经历联系起来。当你想到公共游泳池的时候，你大概也会和我一样想起水池里的氯味。那些早已离你远去，但至今印象深刻的回忆，若不是当下的情绪刻骨铭心，就极有可能是气味令人印象深刻。
正因如此，气味能唤起人的美好感受。我不懂香水，也不懂营销，但我想，香水包装上对气味的描述，或许就是为了唤起人们对于这些气味的美好回忆。
气味之所以与回忆挂钩，也是因为它难以被描述，对于难以被描述的东西，人们会采用的语言策略是说它像什么东西。如果一个人从来没吃过麻薯，你可能会告诉他麻薯吃起来很像糯米，因为你知道他吃过糯米，有糯米相关的记忆，对方就能把糯米相关的记忆代入到麻薯这一事物上，让他在真正吃过麻薯之前大概了解它是什么样子的。
难以名状的感官体验
形容视觉上美丽和丑陋的词很多，我们能把一个形象的细枝末节都描述清楚。然而，至少在我熟知的两种语言里，人们对气味的描述都相当匮乏。
对于气味，大部分语言都更倾向于「定性」，也就是说一个东西「臭」或者「香」，又或者与某种情感体验联系起来，比如「令人愉悦」；稍微不太一样的描述，可能有「刺激」「尖锐」「清新」等等。
但总而言之，气味不像我们能看到的东西一样有确定的形状，它暧昧不清，而且非常依赖一个人的主观体验。大部分情况下，如果要具体地描述某种味道，都必须依赖回忆，用相关的事物来激发联想。
不可或缺的体验层次
我刚开始喝手冲咖啡的时候，其实喝不出什么风味，包装上写的「坚果」「黑巧」「柑橘」「茉莉花」，我一个也尝不出来。
当然，咖啡豆包装上的风味描述是在「杯测」阶段得出来的结论，受到不同的冲煮方式影响，风味当然会发生变化，而且当时的我也不会控制水温，注水也毫无技法可言。但到最近，我也很难说出一杯咖啡到底包含了哪些风味，我能说出「这杯咖啡好甜」「这杯咖啡非常顺滑」「这杯咖啡的余韵令人愉悦」这种评价，但这些似乎都是基于味觉和饮品在舌头上的触感得出的结论，并不是风味。
后来我知道，风味是要闻出来的，而且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闻到。
除了鼻前嗅觉，人还有鼻后嗅觉。当你把食物放进嘴里的时候，向外呼气，你其实能闻到食物的气味，只不过大部分人都不习惯去感受鼻后嗅觉。然而，在品尝一杯黑咖啡的时候，鼻后嗅觉其实是关键的一层。
好的，我开始试着感受鼻后嗅觉了，然后呢？我确实闻到了味道，但我仍然只能做到「定性」，而不能将它很好地描述出来。
这并不是动用哪部分嗅觉感官的问题，这是缺少相关体验的问题。还是拿咖啡举例，大部分人在磨豆子的时候能闻到相当强烈的风味，这个味道叫做「干香」，也是咖啡风味的一部分。但我闻到干香的时候，我只能说出「好香啊！」或者「好奇特的味道」，对于鼻后嗅觉闻到的风味也是如此。
前文已经说过，气味是难以名状的，通常来说，直接描述气味只能定性。感受确实是感受到了，那要怎么表达出来呢？
刻意练习和记忆
精品咖啡和香水很像，因为两者都十分依赖气味这一传播媒介，如果销售商想要把美好的气味感受传达出去，就必然不能使用匮乏的「定性」的词库。
由于气味没有形状，难以描述，就可以利用人类的「联想」。前文提到气味和回忆是挂钩的，如果要向消费者传达一种气味，就要将这种气味与他曾经闻过的气味联系起来。比如很多咖啡的风味描述里就有「柑橘」这个词，这一方面是因为咖啡里的风味物质，的确在很大程度上与柑橘十分相似，另一方面，人们之所以不说柑橘有咖啡味，而说咖啡有柑橘味，也是因为，柑橘的味道是大家都熟悉的。
不过，如果让我回忆蓝莓的风味，我可能会想好久，因为我不怎么吃蓝莓。如果某中食品上标注有蓝莓风味，不尝一尝的话，我可能也想不明白它大概是什么味道。
风味是非常主观的。听一位咖啡师说，当你在描述风味的时候，完全可以使用一些很小众的词，你可以说这杯咖啡的风味让你联想到了你小时候吃过的一块糖果，这块糖果可能只在你小时候所在的那个地方流行，其他人都不知道。气味是和回忆以及联想挂钩的，写给大众的气味描述只是利用了大部分人都有过的相似记忆，比如品尝柑橘的记忆。
对于气味的描述能力大概是需要训练的。当你在品尝某种食物的时候，尝试用鼻前嗅觉和鼻后嗅觉感受，并记住它的气味，并将这种气味和这个食物的名字关联起来，丰富自己的「气味词库」。日后若是需要描述某种新的食物，这些词库兴许就能派上用场。
不过，就像写文章给人看，对方能看懂的前提是他和你一样懂中文，如果对方的词库非常匮乏，那么这种传达就是无效的。这可能也是为什么，爱好咖啡和香水这两种极其依赖嗅觉媒介的事物的人，之间有很多话说，而第三者其实就很难加入对话，这个第三者可能并没有训练过自己的嗅觉感官。
噢，原来我只用了 40 分钟，下次快闪缩减到这个时限吧。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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