把钱给软件开发商，值吗？

和身边的朋友聊天时，我得知他们大多数人不愿意付钱买软件，其中有人对苹果的印象就是「好多软件都要钱」。之前向一群朋友推荐用滴答清单做时间管理，他们居然在小群里分享破解版资源。人们似乎更愿意支持正版 IP、正版书籍，而很少关注正版软件。

得知我愿意用 99 元购买某个软件的一年订阅，我的朋友表示她绝对不会在这些东西上花钱。然而，99 元的年订阅也只是一天 0.27 而已，比 15 块连续包月的大会员还划算。

我当然理解软件的订阅制让很多人不满。我看到 TikTok 上有人抱怨自己买了打印机之后，居然要给打印机的软件付订阅费，实在是离谱，这我也认同。

倘若真的问出「软件为什么要收钱呢？」这种问题，应该就能很快意识到原因。软件的开发当然是需要人力物力的，软件的开发商也需要盈利。那些不收费的软件，也只是因为开发公司有其他的业务盈利，例如广告等等。用户浏览内容的行为其实也是为他们产生利益的一种「劳动」。

那么，订阅制软件是否拥有更高的自由？订阅制和买断制哪个更好？软件收费对用户和开发者来说意味着什么？这篇文章我会讲一讲我对付费软件的看法。

用钱买到的是软件的什么？

不谈以前那个软件还被装在盒子里当作普通商品售卖的时代，只看如今的软件市场，能得出一个笼统的结论：用户买到的是软件所提供服务的使用权。

首先，无论是买断制还是订阅制，购买软件并不代表你拥有这个软件。对比 3C 数码产品¹，软件并不能在二手市场上交易，软件不能分发给其他未付费的用户，用户通常也不能让渡使用权。

这里并不讨论「用户数据」或「数字资产」的所属权，比如「微信账号究竟是腾讯的还是用户自己的？」，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。

在某些情况下，用户买到的是软件中某些资源或功能的访问权。比如 Bilibili 大会员能看到会员专属的内容，很多软件也采用「基础功能免费，高级功能收费」的模式。在这种需要付费才能访问的部分资源或功能，也能抽象为「服务」，实际上还是「服务使用权」的买卖。

在互联网技术不发达的时代，软件被理所应当地放在货架上售卖（现在的游戏卡带也是如此），使人们把软件当作一种「商品」。但或许，软件本不应该有 Saas² 的概念，软件本身就应该是一种服务。

除了服务访问权，用户还得到了什么？

如果让你列举出装载在储存卡里的软件，对比网上直接下载的软件，有何劣势。除了「安装起来没那么方便」，你大概也能意识到这样一个问题——出 bug 了怎么办？

如今，就算是功能不完善的软件，也能在早期发布产品积累用户（更别提 Steam 上好多的 Early Acess 游戏），就是因为用户能够很方便地接收到软件更新。这允许开发者在产品发布后逐渐完善软件，同时听取用户的意见，而不是闭门造车，必须做到没有问题才能发布售卖。我相信这对开发者和用户来说都是好事。

换言之，用户花钱购买的不只是软件的使用权，还能得到持续的软件更新。软件更新包括了问题修复、性能优化和新功能。对于开发者来说，持续的现金流也能鼓励他们把软件做得更好。同样的，也是一种双赢。

为什么有的软件不收钱？

不收钱也能做下去的软件，大致可分两类：

• 有其他盈利手段的软件
• 开源软件

此外还有纯粹为爱发电的软件，比较少，也不太值得讨论。

其他盈利手段，首当其冲的当然是广告。人人都讨厌广告，但广告没法彻底消失，因为大公司愿意砸钱给广告，开发者也能以很低的成本帮这些金主投放广告，然后从中获利。有很多网站，会检测用户是否使用了广告拦截器，如果有，他们甚至会拒绝提供服务。

也有通过其他业务盈利的，比如支付宝和微信支付通过手续费和理财产品就能赚不少，一些大公司有其他赚钱的软件或服务，也愿意分一部分钱来开发一些免费软件。

比较值得多用笔墨讨论的是开源软件。开源软件不只是开放源代码那样简单，开放源代码大部分时候也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为软件做出贡献。大部分开源软件是由社区维护的，社区是由爱好者和这些软件的使用者组成的。

开源社区的力量非常强大。有一个叫做 Sindre Sorhus 的全职开源开发者，没有工作，他每天做的事情是维护上千个 npm 软件包和许多开源软件。他的资金全部来自开源社区。由于很多开发者和公司都依赖他维护的软件包，他每个月都会收到来自企业和个人的捐款。

除了去中心化的开发模式，开源软件的另一个好处是高透明度和安全性。既然所有人都能看到软件的源代码，那软件的开发就有了「全景监狱」³式的审查。但这样的审查不总是有效的，开源软件闹出的各种问题并不少见，比如 Ant Design 圣诞节彩蛋事件⁴；甚至有贡献者开玩笑地在代码中加入了删库代码，项目维护者意外将这段代码合并，推送到了 canary 测试通道中，有好多用户的数据因此丢失⁵。

开源软件没有稳定的资金来源也是一个问题。对于 MacOS 来说，苹果要求开发者每年支付一定费用来获得认证，否则未被认证的软件就会提示「未知来源」而被操作系统拦截。尽管单独设置之后也能够正常使用，但仍然给用户增设了一道门槛。

开源软件也不能提供稳定的云服务。对于功能单一，或者不需要云服务、可以接入第三方云服务的软件来说，问题不大，但场景仍然是有限的。如果偏好 Notion⁶ 的多端同步体验，就很难找到开源的替代品，就算是可以用 iCloud 和 OneDrive 这样的第三方云盘同步数据，也难免有延迟或其他的诸多不便。

说到底，开源软件免费的是软件本身，而不是服务。有不少开源软件提供付费的云服务，让用户在使用过程中更省时省力。如果需要省心又稳定的服务，花钱才是正解。

订阅制和买断制

顾名思义，订阅制和买断制的区别在于「服务使用权」的时限。

订阅制通常分为月付、年付，部分还有季付、半年付。一般来说，购买的时限越长，日均支付的费用就越低。举个例子，某软件的年付价格是 128，而月付价格是 18，年付看起来省了 88 块钱。

买断制软件声称「一次付费，永久使用」，还能享受到日后的新版本更新。

许多人更偏好买断，因为只需要付一次钱；而另一部分人，比如我，则更喜欢订阅制，因为能在当下花更少的钱享受到相同的服务，而且，订阅制也更灵活，可以随时取消或者更换其他的订阅方式。

对软件开发者来说

为什么软件开发者会想出订阅制这个模式呢？为什么不能都买断呢？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，就引用别人写的内容吧：

因为相比起过去主流的「买断制」，能为软件开发商解决两个问题：

1. **收入不稳定。**买断制软件在发布初期收入高，之后销量下降，需通过市场推广、新功能和版本更新等手段来提高收入。
2. 支出不可控。（如服务器成本、团队工资等）会随用户量增长而增加，若收入不稳定，可能无法覆盖这些成本，导致入不敷出。

毕竟有钱赚才会继续开发，才会有更多新的可能出现。用户也会持续地买单付费，形成一个正向的增长。

——面对国产软件的 VVIP，我选择了退订 - 少数派

对于用户来说

长期来讲，一次把钱付完，当然要比每个月、每年都交一笔钱花费更少，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接受订阅制呢？

首先，就如同买价格较高的商品很多人选择分期付款一样，订阅制软件让用户能在短期内花更少的钱享受相同的服务。

其次，软件通常是无法退款的⁷，如果花了百来款钱买断一款软件，之后因为种种原因不用了，那岂不是亏死。尽管在购买前，用户通常能够花一定的时间试用软件，但不是所有软件都提供高级功能的试用，而且，谁说得准购买软件之后不会遇到更好、甚至更便宜的替代品呢？订阅制能让用户更灵活地做出选择。

对我来说，即使是看起来很划算的年付订阅软件，我也有 8 个软件⁸在订阅到期之前就提前停用了。如果我都选择买断，不知道会浪费多少钱。

怎样在软件上花钱才算值？

什么时候吝啬

和任何商品及服务一样，决定要不要花钱之前，需要审视自己的需求。

在《Atomic Habits》中，作者提到「顾客会因为商品呈现的方式，而非自己真实的需求买单」。⁹

对于没有成本的尝试¹⁰，你当然可以随便下载一些软件来玩玩。如果要决定自己是否应该订阅或者买断某个软件的服务，就应该抑制一下「哇，这个好有意思」和「哇，这个看起来好有用的样子！」的情绪，仔细想想：我真的需要这个软件吗？有没有免费的或者价格更低的替代品？

很多时候，一些需求甚至不需要软件来完成，纸笔就能把事情做好。比如「习惯追踪」，用格子纸打勾勾就好了，最终的呈现也很直观。你真的需要事无巨细的统计图表吗？

什么时候不吝啬

当然，如果你真的有需求，也请不要吝啬钱包，也更不应该去找破解版！

有的时候，多花点钱的效果和使用体验可能会远超免费软件能做的。有的人愿意花钱节省自己的时间，比如卖二手的时候选择回收平台而不是挂在闲鱼上等买家，虽然钱会少一点，但贵在省事。软件也是如此，如果更贵的选项更省时省力，而且你也不喜欢折腾，那么多花点钱也没什么。

再比如，本博客的搭建和运营成本只有域名的花费，软件使用的是开源的 Hugo，网站托管在免费的 GitHub Pages 上，DNS 解析使用的是免费的 Cloudflare。我当然需要花时间折腾这些东西，需要的知识储备和技能也不少。倘若你对这些不感兴趣，那么花钱买 WordPress、Typlog、Gridea Web 或者其他的博客服务，会是更省心的选择。

花钱买更好的体验无可厚非。比如花钱去广告就是很多软件常见的套路；我很喜欢 iOS 的软件生态，一方面就是因为 iOS 软件的订阅制很流行，而依赖订阅制的开发者通常也能专注软件开发本身，不需要考虑广告之类的其他盈利手段。

合理地订阅软件和服务

保持订阅数量以及总金额的合理性也很重要，没人希望每个月账户里都被扣掉几十块钱。你可以制作简单的 Excel 表格，写明每个订阅软件的用途，通过函数计算出日均价格，把他们加起来，看看你每天会在订阅制软件上花多少钱。

对我来说，日均 ¥1～2 是较为合理的范围。

写明用途也很重要，如果你发现有定位重叠的软件服务，就可以多留个心眼，选择退订或者寻找替代品。

最后

学软件工程的，居然没怎么在博客谈过「软件」这回事，于是来填上这个坑了。诚然，我对软件的理解还不够充分，文章的大部分内容也只能代表我的个人见解而已，还请理性看待。

其实还有很多我想谈的东西没在这篇文章里写到，比如「软件和思想」「软件和方法论」「软件和解决方案」等等。但如果要写完这些文章就会很长了，而且有些跑题。之后可能会结合自己使用各类笔记软件的体验谈谈这些问题，今天就先到这里了。

回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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